鄧小樺盧勁馳譚以諾論書寫力量
2011年01月18日
一月十日,基督教文藝出版社、中文大學文化及宗教研究系及《字花》合辦「書寫力量•青年文學的社會實踐」對談會,邀請青年文學人《字花》編輯鄧小樺、詩人盧勁馳主講,回應講員為香港科技大學人文學部哲學碩士譚以諾。對談會由中大文化及宗教研究系助理教授洛楓主持,共三十多人出席。鄧小樺從宏觀角度出發,分享書寫普及化帶來的機遇與限制,認為書寫既是創造自我的行為,而且可以慢慢地改變社會;盧勁馳則從自身的閱讀及書寫經驗的限制說起,認為寫作可以將斷裂的狀況連結起來,如揭視現存的問題,並認為具創作力的書寫是寫一些難以想像、說不通透的東西;譚以諾則從青年的城市書寫,分享那種無奈卻又渴望美麗新世界來臨的普遍狀態,並視那新世界為與信仰掛鉤的主題──既濟而未濟的天國想像。
鄧小樺:觀眾多但失卻爆發力
鄧小樺指出,隨著科技普及,書寫普及化,書寫的空間多了,包括報紙、互聯網等平台,而在當中可以找得著「觀眾」的機會亦多了,不像十七至十九世紀時,書寫只是掌握在少數人的手裡。她進一步指,現在書寫較為容易,書寫也成為「當下」,可是書寫失卻了其爆發力,「在這個年代,你的書寫會否是到死後,才有人看到?這個想像在現在難以成立,但在以前來說,這想法卻是很普及。」
鄧小樺又指,雖然現在有不同渠道發表自己的寫作,使書寫成為一個群眾(mass)的社會行為,但在香港難以讓人感受到書寫可以改變社會這一事實。「香港與外國不同,他們可以在網上寫作而一炮而紅,香港則是一個很特別的情況,你不會見到這情況。」不過,鄧小樺深信,書寫不單是個人情感的抒發行為,它更是一種反省,是對事情、對社會等各方面有更多、更深入的反省,從而慢慢地達致改變社會。
鄧小樺以《字花》為例,說明辦雜誌與現實介入的關係。「我們看到的世界,與傳統文學雜誌看到的世界不同,我們所看見的是受權力影響的世界。例如七、八十年代作品會認為社會變遷是沒辦法的事情,而個人在城市裡行走感到被拒絕,是屬於個人問題,但在《字花》的社群裡不是如此想,因為滲透了近幾年社會對空間問題的思考及關注,使《字花》的讀者及作者是自由地書寫這種在城市行走而不自在的感覺,不會感到自卑而有自信地書寫出來。」由此,《字花》凝聚了一群對社會有所反省,較前代人更勇於表述自己訴求的群體,而這亦是鄧小樺所珍重的。
盧勁馳:文學應探討「說不通」的東西
患有嚴重弱視的盧勁馳,則分享他自身的閱讀及書寫經驗。他表示,因著自身的殘障,感覺與文學世界的距離很遙遠,不過隨著互聯網的普及,以及輔助眼疾者的電腦打字工具進步,現在較容易與文學接觸,不過當中亦存在一段的距離或斷裂。
盧勁馳坦言,作為一位殘障人士,強烈感受到一種「未被社會肯定的歷史斷裂感」,特別是他作為七十年代末出生的人,因著殘障而錯失了一些同年代人會擁有的東西,或要花更大的力氣去追逐。例如建立家庭、生兒育女等,這也令他思考社會會否有一個安全網,去扶起這些殘障人士「起身」,而他認為透過寫作,可以將這些最基本的問題表達出來,儘管在物質條件等各方面,殘障人士的閱讀及書寫仍會有一定的困難。
另外,對盧勁馳來說,文學應是探討一些「講不通」的東西;而箇中原因,他坦言也難以理解。他又認為,基督教中上帝應許的「既濟而未濟」(already but not yet)特性,正好為對文學的理解提供一個新的角度。
譚以諾:無奈卻期盼新世界的傾向
譚以諾在回應時說,要回顧香港青年寫作的狀態,一九七八年可謂是一個轉折位,不單有很多耳熟能詳的作家出現,如韓麗珠、謝曉紅、黃貽興,以至雨希、可洛,並現在新冒起的紅眼等,而且在小說創作上亦出現轉向,粗疏而分可為三種書寫傾向:男性書寫、女性書寫及城市書寫。
譚以諾解釋,男性書寫呈現一種黑色的暴力,這「暴力」是指意欲在現行社會機制的缺口中打併出來的力量,而女性書寫則如作家葉愛蓮,藉著書寫「消費身體、妝扮身體,在這個密不透風的社會裡打開缺口」;至於城市書寫上,如黃敏華的《給我一道裂縫》、韓麗珠、謝曉紅及鄒文律的作品等,都表現出一種意欲離開、出走旅行的傾向。「我們這一代很像意識到社會有個罩罩住我們,但是我們改變不到,沒力量,所以要出走,卻同時有一種延續《我城》的看法,就是渴望一個美麗新世界,縱使不知道此世界會否出現,雖是看不到,卻又渴望去到。」他指,小說裡的「美麗新世界」,可與基督信仰的「天國」掛鉤。
在其後對談環節上,鄧小樺表示,網絡書寫雖然有其群體眾力量,甚或「取代報紙成為具烘動性的地方」,但是與文字出版相較,後者的累積性會更強:「我們好難想像網上會有社群,可維持三年或更多,它是一個聚集的地方,但不確保會有團結、進步,亦不確保會有人離開。這也是現在我們從事文字出版的原因。」
而盧勁馳就譚以諾所指的「美麗新世界」作回應,指書寫那可以想像的美麗新世界,是很沒有意思的事情,唯有可以書寫那想像不了的理想與樂觀精神,才是甚具創作力的書寫。
洛楓總結時指,每個年代的作家都有其社會關懷、人文關懷,以至城市書寫,而隨著九十年代文化研究在香港的興起,更改變了寫作、作家身分、文字在媒體的位置等,使新作家的視野更為不同。她認為,要將斷代的理解放回歷史的向度中思想,從中去審視並細問書寫力量可以繼續下去。
網友回應 | |
尚未登入,無法參與回應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