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植根天國,守望我城

趙崇明:以武抗暴下的柔弱神學

2017年04月25日

Christian Times 時代論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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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時代論壇訊】

由香港浸會大學教牧處舉辦的第十一屆篤信力行講座,以「植根天國,守望我城」為題,邀請了香港神學院神學及歷史科副教授趙崇明博士擔任講員,於四月廿一至廿三日一連三晚假大學會堂舉行。於四月廿二日晚上,趙崇明透過第二講「柔弱力—暴力神話,非非和理」,與會眾探討聖經如何闡釋抗爭的命題。

本土思潮下的「公義」

趙崇明認為,近年最暴力的政治事件莫過於二○一六年年初二在旺角發生的警民衝突事件。看到香港人打香港人令他痛心,但最令他感到失望是一班有權者的態度。「政府在上位者、親建制的人,只站在道德高地對事件中的示威者口誅筆伐!政府有無反省過自己是否要對香港撕裂的局面負責呢?」他認為「勇武抗爭」的思潮在香港得以發芽,乃源於不公義政權和政治結構。民間過去三十年以非暴力的手法爭取制度的改革都似乎徒勞無功,看著一國兩制失效,連和理非非的雨傘運動都失敗告終,「被迫」走上「勇武抗爭」社運路線,社會才出現「唯有暴力才能保護香港主體性」的論述。然而,他認為戰爭和暴力神話是有魔力的,因為某程度上人能夠從暴力中體現道德性,戰爭的視死如歸會帶來宗教性的「殉道精神」。不少殘忍的戰爭都掛著「公義」的旗幟,為暴力帶來合法性,將其浪漫化。「發生在香港的政治暴力,無論是藍絲、黃絲還是愛字頭,都可以美其名為公義、人民福祉而戰。一旦置自己於道德高地,就可以發動『殉道精神』的勇武行為。」

看回聖經,趙崇明嘗試解釋經常出現在保羅書信的「執政和掌權」概念,他認為Power就是其中一個導致暴力出現的關鍵,這個字可譯成「權勢」或「權力」。他解釋,聖經中「執政及掌權」(The Principalities and Powers)的觀念有三個意思。第一,撒旦這超自然的靈界力量 (the powers of evil);第二,是地上的權勢或權力組織,例如政治權勢(political powers)、經濟權勢(economic powers)或其他文化領域的權勢(cultural powers),即意識形態的暴力(ideology),在香港便出現了政治霸權和經濟霸權的暴力。第三,雖然前兩個解釋都顯示了權勢與撒旦有關,但其實不一定的,正如保羅在歌羅西書一章16節中提到,「因為萬有都是靠他造的,無論是天上的,地上的;能看見的,不能看見的;或是有位的,主治的,執政的,掌權的;一概都是藉著他造的,又是為他造的。」只要是屬基督的權勢便可趨向美善。耶穌最終會和撒旦決戰,和邪惡權勢爭戰在聖經是有根據的,但權力如何服於基督掌管下,是否贊成以武力方式與邪惡權勢決戰值得我們思考。

他認為香港近年愈來愈多人開始接受以武抗暴,甚至有基督徒以聖經來支持勇武打爭,例如以馬太福音十章34節中說「不要以為我來是帶和平到世上來的;我並沒有帶來和平,而是帶來刀劍。」但究竟耶穌是否支持「以武抗暴」呢?趙崇明認為釋經以理解前文後理,不能抽離整個第十章的意思。

耶穌叫人以武抗暴?

他解釋,馬太福音十章開首已提到耶穌預言門徒傳福音時會受到迫害,而且不單是外人的傷害。在十章21節看到,耶穌提醒「父親要把兒子送到死地」,可見暴力是無孔不入的。耶穌說明門徒要為祂的名被眾人恨惡,那些人會以暴力對待耶穌和傳天國福音的人。因為天國價值顛覆了地上的意識形態,耶穌明顯威脅到當時的權勢。所以「帶來刀劍」並非指耶穌自己主張要施暴,而是祂自身所引來的暴力。相反,趙崇明認為耶穌即使面對暴力,仍拒絕以暴亦暴。「祂提出『唯有忍耐到底,必然得救』、『要逃到山』,看來是忍氣吞聲的。不過,耶穌又吩咐過門徒對那些不接待他們的人,就把腳上的塵土跺下去,可見祂並非贊成要啞忍,只是不認同帶著『替天行道』的心態來以武抗暴,因為上帝才是最終的審判者。祂亦提醒人在不義的政權前要按聖靈說應說的真話。」趙崇明認為,耶穌真正要教導的是要有「為義受逼迫」的忍耐、「為真理作見證」的抗爭勇氣。

趙崇明認為,在效益主義薰陶下,大家常以是否「Work到」作為行事準則。而當暴力「Work到」時,彷彿成為了中性工具,好與壞只視乎動機。「難道和理非非就只是否代表服從政權、「河蟹」的表現?其實聖經中有提過要服從掌權者,但同時亦提過抗命,所以無條件服從政權絕非真理。今年是宗教改革五百年,Protestant這個字本來就含有『抗議』、『反對』、『抗爭』、『異議』的意思。」他指出,面對不公義時是應該抗爭的。

趙崇明以哥林多前書的柔弱神學 (Theology of Weakness)來解釋柔性抗爭的可能。「相對於強者神哲學,保羅在哥林多前書開宗名義提出『愚拙神學』,亦是『十架神學』,即耶穌道成肉身反倒虛己,死在最屈辱的十架上,就是一種軟弱神學。哥林多教會素來有很多紛爭,所以保羅提出達至和平的身體政治,提出軟弱的肢體是不可缺少的。在《暴力世界中的溫柔》中,一個聾人夢見自己身處天堂,耶穌以手語跟他溝通,令他終於明白天堂的完美,並非治好失聰,乃是阻礙溝通的東西已不再存在,軟弱仍在,成為軟弱者永存的居所。事實上,八福中所言的『虛心的人』即貧窮或軟弱的人就有福,聖經又有言要像小孩般才可上天國,小孩又可譯作軟弱。這套軟弱神學正是教導人們在日常生活中作柔性的抗爭。」

柔弱神學的愛與公義

那麼耶穌如何示範柔性抗爭呢?趙崇明先以約翰福音八章1-11節解釋,當眾人站在道德高地要用暴力來處置行淫的婦人時,耶穌先安靜地以指頭在地上圈畫,緩和了當時充滿暴力的氣氛,然後請在場的人若沒有犯罪便可拿起石頭擲向婦人,結果,原本的施暴者無聲退場。耶穌選擇與弱勢者同行,他不是認同犯罪,但首先感同身受,與他們同行,經常與罪人同?吃飯。

此外,趙崇明參考新約學者溫克(Walter Wink)的解釋,經常被嘲笑的馬太福音五章38-48節中「打完右臉打左臉、拿完裡衣拿外衣、走完一里走兩里路」的教導,其實也是耶穌柔性抗爭的策略。「在正常情況下,打右臉需要左手的,但當時的文化下,左手是用來做不潔的事情,所以會用反手打。但反手打臉只限於較高地位者向低者進行的,例如主人可以反手刮奴隸,是非常羞辱的做法。所以耶穌其實是針對當時不平等的社會制度下的被欺壓者所提出的。打完右臉再打左瞼即將自己的左臉轉向對方,施暴者便不用再以反手這種侮辱手法來欺壓人,受虐者是以這種以退為進的方法來否定施暴者的權力。此外,當時的貧民常以抵押裡衣來換取金錢,無力償還時便被債主取去裡衣,若此刻再主動交出外衣,便赤祼凸顯出債主和社會對窮人的剝削和不義。最後,當時律法規定羅馬官兵可任意召喚猶太人,為他們背負重擔同行一里,於是耶穌提出多送一里路。其實三個比喻都是要以非暴力的方法,加倍地將不公義的行為揭露出來,希望藉此以施暴者良心發現。這些抗爭的背後,都不是滿足自己的權力慾,不是不甘示弱的。其實聖經中,提及爭取公義時,往往都連帶著愛的訊息,兩者是一併談論的。耶穌提出這些方法,要爭取公義,但背後更重要的是愛,在愛的行動中經歷公義。柔性抗爭是要爭取公義,但不能離開愛。」

最後,趙崇明引述劉曉波在《我沒有敵人─我的最後陳述》中所言,不會把使他被拘留的人當作敵人,因為「仇恨會腐蝕一個人的智慧和良知,敵人意識將毒化一個民族的精神,煽動起你死我活的殘酷鬥爭,毀掉一個社會的寬容和人性,阻礙一個國家走向自由民主的進程。所以,我希望自己能夠超越個人的遭遇來看待國家的發展和社會的變化,以最大的善意對待政權的敵意,以愛化解恨。」趙崇明盼望,在這個充滿暴力的世界,大家能持守聖經的教導,不會變成一個更暴力的人。

主辦單位將於講座結束後,將講員的錄音及簡報上載於「篤信力行講座」的網站,詳情有待主辦單位於網上公佈。

趙崇明
當晚講座開始前由教會樂圃詩班獻唱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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