熟齡族群正在從教會流失 (2022年07月12日)
羅貝娜.雷德爾(Robrenna Redl)不是那種會讓牧師意識到會停止上教會的人。這位住在內布拉斯加州林肯市的居民仍想當一名虔誠的基督徒,她曾經參與教會事工很長一段時間,如今已經四十多歲了。雷德爾三十多歲時認識耶穌,在往後幾年,她是一間保守派獨立教會的模範成員。她說:“我很投入教會,曾擔任主日學老師教導小學生七年,又教中學生六至七年。” 她也在婦女事工領導團隊服事,並為教會工作五年。無論怎麼看,她都是一位忠實成員。
但在二〇一八年,服事整整十七年後,她離開了教會。雷德爾並不是特例。教會出席模式顯明,四十歲以上的人,亦即X世代和嬰兒潮世代,至少和千禧世代和Z世代一樣,有相等的可能性會不再上教會。
曾經有段時間,牧師從講壇上俯視那些頭髮花白坐在長椅上的會眾,認為他們萬無一失,絲毫不用擔心這些人的忠誠。“大家都當作是理所當然的”,牧師兼研究員柏格(Ryan Burge)說,“黃金女郎絕不會離開。無論如何,他們每週日都會出現在教會。” 但根據巴納集團(Barna Group,福音派民意調查機構)的調查,過去三十年來,教會出席人數下降幅度最大是在五十五歲以上的成年人群體。“我們不能將教會出席人數的下降僅僅歸咎於年輕人”,巴納的調研主管金柏琳(Savannah Kimberlin)這麼說。每個年齡層都有人在離開教會,老一輩也不例外。根據柏格的說法,“如今已經沒有哪個出生組別要比十二年前更虔誠了。”
巴納調查還發現,從一九九三年至二〇二〇年疫情爆發前,每週上教會的人數在二〇〇九年達到48%的高峰,隨後在二〇二〇年暴跌至29%。部分原因是有愈來愈多的美國人,在成年後從未去過教會。千禧世代和Z世代,也就是今(二〇二二)年年齡在三十八歲以下的人,在統計上要比當年同齡時的父母和祖父母較少持有宗教信仰。但前述議題和退出教會不同,本文討論的是曾經待在教會卻不再參與的人。
在二〇〇九年時,還有46%的嬰兒潮世代和44%的X世代表示他們每週都上教會。直到二〇二〇年新冠疫情爆發前,比率下降近三分之一,分別至32%和29%。(相較之下,千禧世代在同一時期的教會出席率大約下降22%,二〇二〇年間約有25%的人每週上教會。)生命之道研究中心(LifeWay Research,美南浸信會所屬機構)的報告宣稱,隨著新冠疫情的持續,自二〇二一年八月以來,幾乎所有教會都重啟實體聚會,而且疫情前的大多數信徒都已返回教會。
然而,柏格從美國政府數據中發現,在過去幾年裡,五十五至六十四歲成年人的教會出席率顯著下降,根據報告大約降低了十個百分點。這些年長者與其他年齡層的模式並不相符,後者於二〇一八至二〇二一年間的教會出席率是相近的。這可能意味著教會很快就會注意到長者出席率的下滑,即使模式尚不清晰。
柏格在他的新書《美國宗教和政治的二十個迷思》(20 Myths about Religion and Politics in America)中寫道,這些數據挑戰了人們長久以來對教會年長者的一些看法。其中一項他稱之為 “生命週期效應”,指的是在教會中長大的人,可能會在高中畢業自食其力後離開,但隨後又回到教會來撫養下一代,直到他們面臨空巢期,當中有些父母會選擇離開教會,但大多數人會留下。柏格表示,儘管這個理論聽起來很合理,但卻無法說明嬰兒潮世代邁入成年後的行為模式。他說:“數據相當清楚,生命週期效應已經不適用。” 現今當人們不再上教會,牧師就別指望他們會回來。
皮尤研究中心(Pew Research Center,美國民調機構和智庫)曾於二〇一七年十二月調查美國人不去宗教場所參與禮拜的原因。從基督徒的反應展現了明顯的代溝。六十五歲以上沒有去教會的人中,有45%說他們不去教會是因為 “我以其他方式信奉我的信仰。” 五十至六十四歲中,有大約相同比例的人也這麼說。換句話說,四十歲以上不再參與教會的基督徒中,有將近一半的人覺得他們仍在從事信仰活動。年輕人的情況就大不相同了。十八至二十九歲的人中,只有大約25%說他們不去教會是因為他們以其他方式來信奉信仰。
蘭道(David Landow)牧師在德拉瓦州威明頓市牧養以馬內利長老教會,他發現離開教會的人往往可以歸為兩類:“淡出組” 和 “脫離組”。“淡出組” 是他所熟識的那些搬入退休社區並逐漸不再正常出席的人。蘭道解釋:“他們沒有放棄信仰,只是教會不再是他們的優先考量。” 他相信很多離開教會的年長者皆是如此。菲利普斯(Nate Phillips)是密西根州柯克丘陵長老教會的牧師,他也看到年長者離開教會的趨勢。他說,當會眾感到不滿時,他們會尋求更妥善運用自己的時間,而不是在教會委員會服事。菲利普斯最近與離開教會的一名中年會友溝通。那人解釋說:“我愛戴你,我也愛教會那些人,但坦白說,我在我的足球俱樂部也能得到教會給我的一切。”
在皮尤有關離開教會的調查裡,六十五歲以上不參與教會的基督徒當中,有不到三分之一(28%)表示他們是因為 “不喜歡” 才停止去教會。這個群組挑選的陳述像是 “我還沒有找到我喜歡的教會”,“我不喜歡牧師的講道”,以及 “我感到自己不受歡迎。” 金柏琳解釋,大多數嬰兒潮世代 “並沒有被教會的負面聲量所困擾”,但年輕的基督徒比較容易不滿。五十至六十四歲和十八至二十九歲中,大約有38%的人表示,他們沒有去教會是基於某方面的不喜歡,蘭道稱之為 “脫離組”,他說:“這算是某種中年危機。” 皮尤的調查結果與其他研究相符。金柏琳說,Z世代和千禧世代比起年長的基督徒更有可能將教會看作是好批評的,並且對其在社區中扮演的角色,整體看法較不正面。
惠頓學院葛理翰中心的助理主任拉克斯頓(Josh Laxton)認為,教會會友的離去是受到多重因素的推動。有些人離開是因為教會的觀點與他們個人不一致。其他人則發現,在政治和社會公義等議題上加劇的壓力,使他們對教會感到不自在。貝克(Josh Baker)是東田納西州立大學教授和期刊《宗教社會學》的編輯,他發現,離開和留在教會的人之間最主要區別在於政治立場。他說,那些在政治上認同獨立黨或民主黨的人最有可能停止出席,改為私下追求信仰。
然而,柏格表示,人們很少會因為醜聞或弊端等重大原因退出教會。他說:“實際情況是,大多數人是基於非常現實的理由離開。可能是搬家,或是生活變得忙碌,去教會不像以前那麼方便。有些人表達他們離開的理由甚至上句不接下句,但他們就是不來了。”
當然,也有些人可以指出離開的具體原因。對於雷德爾來說,就是她在一直參與的教會中看到某種轉變。“教會變得愈來愈容不下 “他人”,卻沒有察覺到我正正是他人的事實。” 雷德爾是黑人,有兩個混血兒。她還說,教會也開始展現與極右派政治的結盟,並且對教會內性侵問題處理不當。
雷德爾在她離開的那間教會裡無所適從,但在其他地方也還是找不到合適的教會。她說:“自從離開後,我一直努力要回到教會。我試過到我孩子去的教會,但是對我來說有點太年輕,太前衛了。” 她嘗試過幾次非正式的聚會,也在線上一間教會做過禮拜,但她沒有正式加入任何地方。“由於對基督徒群體懷有疑慮,我很難找到自己的立足點。我可以跟別人一對一談話,但是團體對我來說太過複雜”,她這麼說道。
菲利普斯擔心的是,像雷德爾這類型的離開,不僅會對離開的人,同時也會對離開之人牽連到的人,產生靈性上的影響。“現今的世界已徹底扭曲,我們已經失去屬於我們的機會”,菲利普斯說道。“最起碼,我們曾經提供過道德指引”,但他說,美國人如今已不再為此寄望教會。“我認為人們正在尋找意義,無限以及與偉大故事的連結”,他說。在教會的事工和活動中,“有時我們能在許許多多有限的情況下迎來這一切。”
儘管如此,把教會視為聆聽振奮人心的講道,或是調校道德標準地方的那些人,可能會指出收聽錄製信息和詩歌的便利性。這些活動,可能就是許多離開教會的長者,認為自己仍在實踐信仰,仍在學習,仍在敬拜的原因。然而,不與其他信徒碰面也算 “上教會”,這種想法與聖經是牴觸的。希伯來書十章24~25節說,基督徒刻意見面是為了相互鼓勵。一旦成為成熟的信徒,人們就停不下對教會的需求。拉克斯頓很清楚,聖經中滿是勸告,要我們與其他信徒相聚;人們不會單單因為可以下載播客節目(podcasts)而不再需要彼此,或是不再需要歸屬。他表示,如果人們不把教會放在首位,那麼生活中總是少不了各樣活動來引誘他們離開教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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